刘尚勇：疫情之下话收藏
2020-07-22 10:3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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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尚勇
文物艺术品市场资深专家
中国拍卖行业协会艺术委员会副主任
孔祥东
收藏家
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
马学东
艺术理论学博士
嘉德投资控股有限公司投资部总监
具体到国内近些年的文物艺术品收藏市场，从宏观的角度看，市场在2012年以来便一直处于深度调整状态，但这种状态并非孤立的，它和国内“新常态”的宏观形势相关。而这一常态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反腐，去除腐败经济；二是平衡生态环境和经济发展；三是产业升级，逐渐剔除落后产能。在此背景下，文物艺术品市场由此顺势进入深度调整的状态，这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市场自我选择的结果，也是为了自身将来更加良性地发展。显然，此次疫情给近些年本处深度调整的国内文物艺术品收藏市场带来的影响不容小觑。文物艺术品市场资深专家、中国拍卖行业协会艺术委员会副主任刘尚勇表示：“疫情对市场的负面影响是必然的，只是目前我们还暂处疫情期间，未来将具体产生多大影响，往什么方向走，还不好判断。在此情形下，我们看到所有的文化艺术活动都要暂停，尽管在逐渐恢复，但它也是要最后恢复的行业。所以，对于调整中的文物艺术品市场而言，疫情可谓是一把‘神补刀’，在短时间内加剧了行业、行情的调整力度。”对此，收藏家、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孔祥东也强调了艺术品市场与社会经济发展走势的关联度问题。“前两年经济增长率的下降在艺术品市场中已经有所反映。其具体表现在买方购买意愿不强，呈持币观望态度，卖方期望值仍高企，于是成交率走低，很大程度地影响了拍卖公司、画廊等艺术品中介机构的收益。但同时也有一个行当在这两年却比前几年兴盛——各种形式的艺术品展览，高端的收费大展尤其火爆，当代书画家的创作成果展应接不暇。这是一种好现象，对存量艺术品的开发利用，有经济效益，有社会价值；当代书画展交流互动，亦有利于创作质量的提高。”孔祥东直言，接下来的艺术品市场走势无疑将会更加寡淡。“具体来说，民生维艰，游资退潮，势必会减少艺术品市场无谓的炒作，让价格更加理性、真实，让当代艺术家的创作减少数量、提高质量，创作出更有艺术价值的精品力作，这都是好事。所有的艺术品经营机构，赚快钱的效应没有了，甚至遇到生存困难，这是坏事。但如果能克服时艰，提高自身的生存能力，在困苦中存活下来，寻找新的模式成长起来，那就能立足于未来。”
作为行业内的一线从业者，嘉德投资控股有限公司投资部总监、艺术理论学博士马学东，从行业的一、二级市场角度分别具体分析了疫情对市场的影响。据他判断，以画廊业、艺博会为代表的一级市场受疫情的冲击更大，抛开国内一些境外的知名画廊，国内本土的中小画廊的日子必然更加艰难，上半年的画廊展览和艺博会都处于停摆状态，几乎没有什么交易。从之前由行业内多家媒体联合发布的《新冠肺炎对中国艺术行业的影响调查报告》可以看到，有73.8%的艺术机构账上资金仅能维持3个月，所以，整个行业若再不复工，这些中小画廊肯定难以为继。对比画廊、艺博会，马学东认为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受疫情影响会相对较小。“拍卖市场同比前两年可能会呈现小幅下降，但市场应该可以维持一个基本面。毕竟拍卖市场自2012年起经历了多年的持续调整后，已然缩减到一定的规模，近两年拍卖市场每年规模维持在250亿元至300亿元之间，市场业态层面的下降空间并不大。另外，国家税务总局在4月26日签发了2020年第9号公告（关于明确二手车经销等若干增值税征管问题的公告），公告第三条对拍卖行受托拍卖的文物艺术品，委托方按规定享受免征增值税政策的，允许拍卖行以自己名义就代为收取的货物价款向购买方开具增值税普通发票，而对应的货物价款不计入拍卖行的增值税应税收入。该规定5月1日起实施。可以说，文物艺术品拍卖可全额开票让拍卖税务的一大难题得以解决，这对处于疫情冲击下的国内拍卖市场而言是一个推动其发展的利好消息。”虽然影响程度相对较小，但拍卖市场自然也无法置身疫情影响之外。马学东表示：“疫情影响下，今年文物艺术品拍卖公司的数量将会进一步缩减，停拍、歇拍现象将会更甚。另外，在近些年的拍卖市场中，金字塔顶端的高价拍品绝大多数是由各大企业购藏接盘，而疫情对经济的冲击将会给企业带来资金回笼、现金流正常运转的压力。疫情期间，企业首要考虑的问题是积极复工生产的生存问题，未来它们能否持续保持购藏艺术品的热情，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但凡是市场，都有其规律，虽然疫情使得整个收藏市场处于低迷状态，但有买便有卖。因此有不少人持此观点：在经济环境不景气和市场形势不好的情形下，一些现金流不足的藏家定会着急变现手中的藏品，以此来保证现金流。既然是着急抛售，自然是买家市场，文物艺术品的价格就会降，所以此时较为适合出手抄底。而对于危机来临时资金面较为充足的藏家来说，此时便是以较为优惠价格购入之前长期居高不下艺术品的最好时机。在市场低迷时期进行持有，是很多实力藏家重要的收藏观念。对此观点，孔祥东表示认同，“当前我们处于防疫空窗期，以往如果窗外不停地闪过车水马龙，我们除了应接不暇，很难有机会做自主的选择。空窗，终于可以休息一下疲劳的眼睛，舒一口气，然后把头探出窗外，寻找新的风景。疫情过后，艺术品市场的价格将进一步回落，之前有些盲目跟风的买家，可能扛不住资金压力，低价抛售高位买入的艺术品，这无疑给有实力的买家提供了机会。包括一些中低价位的艺术品，会重新进入市场交易。社会经济调整，其实质是资产重新定价的过程，艺术品也不例外。藏家可以借机检验一下手中的藏品是否抗跌，同时还可以伺机买入真正有价值的藏品。”与孔祥东的观点略有不同，刘尚勇认为，从目前的大环境看，对比持币和持古（“古”泛指古董文物及艺术品），更多的藏家可能更愿意持币，并不会急于去购藏文物艺术品。因为经济形势和行业发展方向暂时还不明朗，所以多数藏家应该主要处于一种持币观望的心态。马学东分析：“现在藏家的消费心理并不太好判断，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当前心理应该比较摇摆，观望的情绪可能会更多。对于卖家来说，现阶段肯定存在惜售心理，市场中高质量的供给将会减少，而买家也会在出手购藏时更加理性、挑剔。其实，收藏是一个比较复杂的消费行为，每位藏家的心理诉求不一样。有的藏家可能是真心喜欢某位艺术家的作品，但该艺术家的作品现在或将来很可能都没有市场，此类收藏行为更多是藏家自身价值观的体现。但也有不少藏家在很大程度上是抱以投资目的，希望藏品容易升值、变现。在目前市场行情下，我会劝藏家此时购藏艺术品一定要慎重，不要轻易下手，除非自己特别了解，或已有极为深度的专业挖掘。”刘尚勇同样建议在藏家对未来发展难以看清的情况下，切忌盲动。遇到如此大的疫情事件，首先要对未来有一个清晰的判断，不可抱有侥幸投机心理。“如果说疫情难以控制，未来升级成一个大级别事件，我们的文化发展方向和价值观可能都将发生变化。特别是现在再盲目出手购藏现当代艺术品，仅按照原来既有的文化思路和收藏经验入手的话，将很有可能和人类社会文化未来发展的方向不相符，自认为便宜买到的艺术品可能将是被未来社会扬弃掉的部分。”刘尚勇表示，“我们应该清楚地认识到，很多在当下看似有价值的东西在未来社会将变得毫无价值，它是一个不断淘汰的过程。虽然那些已被历史检验、属于人类文化经典的文物艺术品较为安全，但相应的此部分艺术品也不会轻易再出现在市场中，即使出现，其价格不菲，也不是普通藏家所能及的。同时，此类藏品在市场中几乎也已无漏可捡，但凡抱有捡漏心态的藏家，所面临的风险系数也是巨大的。”2012年之前，国内艺术品市场过热的表现之一，正是夸大了艺术品的投资功能。孔祥东希望，藏家对于收藏少谈投资，多谈理性消费。他认为，艺术品没有过多的实用价值，是高端的精神产品，我们首先应该鼓励艺术品消费的基准人群，他们出自兴趣爱好，或者用于家庭装饰。这个群体需要注意的问题是：如何把握消费品的品质，好的艺术品才具备保值功能，可以回到市场反复交易。第二个群体是收藏家，不能满足于收藏了多少数量，更重要的要有研究、有收藏方向。通过研究发掘出收藏品的文化价值，这是价值发现；选择有意义的收藏方向，将同一类型的零星艺术品集腋成裘，彰显其价值。作为一位资深藏家，孔祥东认为在收藏中应看重、强调艺术品的内在价值，因为价值是支撑价格的根本依据。他告诉记者：“艺术品市场处于过热状态时，价格偏离价值的情况普遍存在。那些过高价位的重量级艺术品，我们可以用等量的社会财富去衡量它是否同值；对一般的存量艺术品，可以从文物、文化、艺术三方面去考量它的价值；对当代创作，直接按艺术水准去评判，或与存量艺术品比照，看它是否有定价依据。现在市场不热了，带给藏家的有利条件是可以静下来观察、研究。藏家在进入艺术品市场前，起码要多读点艺术史方面的书，多看一流的艺术展览，从理论、实物两方面切实感受一下艺术的制高点在哪里。有了基本的眼界，才能够做出价值判断。收藏是一个长期收求、积累的过程，‘短平快’那是倒卖。疫情过后更应安静下来，把收藏作为一种消遣、兴趣、事业去做，买自己财力所及的藏品，如果能让自己的藏品在下一个时代显现出独到的价值，那就是高人、高手。”虽说文物艺术品收藏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实现投资保值的功能，但刘尚勇认为通过文物艺术品的收藏来达到投资目的，这已不是纯粹的收藏问题，它属于资产经营的安全问题。“尽管收藏可以兼顾多样的诉求，但如果将艺术品收藏掺杂过多的投资成分，这其中所隐匿的风险系数也会相应增加。在收藏活动中，过于追求投资财富回报，忽略或看轻艺术品的文化价值属性，这种收藏路数过于偏激，不是健康的收藏理念。艺术品并不能简单地当作一个金融筹码，很多时候，艺术品的投资回报是一个浅层次的附加值、从属部分，如果一个藏家对艺术品真正吃透，做到专业收藏，充分挖掘藏品的文化价值为其背书，它会自然而然地实现财富保值，刻意追求反而很难实现。”
2019艺术深圳现场
由于市场环境的变化，马学东最近开展的艺术品质押业务要比之前更加顺利，找他来质押变现艺术品的客户越来越多。春节后，马学东已签署合作了三大单，每单的额度也不小，而这其中的一些特点、现象能给藏家一些启发。马学东告诉记者：“就我个人开展的文物艺术品质押业务而言，在文物艺术品的多种品类中，我们更愿意收平面绘画类作品，因为它的变现能力更强，其他古董器物类通过质押方式变现的并不多。包括在国际市场中亦是如此，绘画类作品相对更容易流通。当前，我做的艺术品质押的业务主要集中在油画当代艺术板块，基本为名家的代表性作品；其他的装置、影像作品评价标准模糊，价值零碎，估值难度更大，在价格和市场流通方面相对较弱。”事实上，在目前各类资产配置中，艺术品排名比较靠后。马学东认为，绝大多数艺术品并没有很大的投资回报率，以艺术品来做投资其实并不是很好的选择，它很残酷，要求极其专业，稍微买错一点，都不会增值，甚至可能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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